[現代奇幻]极品唏嘘(全文)-11
第十三章
“那你问到什么兆头?”
“我还来不及问神,你却早来一步……既然这样,我就先问问你吧,”此时三丸已走过桥头,赤川看了看推车,询问道:“帘子底下,你藏的什么宝器?”
三丸走近赤川身前,将那帘布揭开一角,好生张狂气势:“哈。哈哈。可不是那件宝器?真该谢谢部长你送的好礼。你瞧这具铁笼,这身警服,那还不是量身打造。”
赤川浩司面色微转,前额的皱纹顿时刻画。身为警视厅高层官职,见到此番挑衅确是有些尴尬的情形,就连应接的笑容都见几分僵硬。
另一边。
海曼停妥了飞机,沿大厦内壁的扶梯,自上而下,正向着神社稳步走来。高筒军靴在钢铁铸成的梯板踏出“噹噹噹”的响动,像是一股沉重的势力正在施加逼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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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巨头。立成犄角。
率先开口的是海曼将军。英语。
“只不过一两笔钱,几十箱货,百多条枪。小CASE嘛,就连警察都懒得来管,你三丸倒是眼疾手快。”
赤川将海曼的句子转译日文,说与三丸。再谓海曼说道:“他是从这一行出身的。”
全日本的警察都知道,三丸是从贫民区走出的流氓大亨。赤川称他越货起家,倒也十分合适。
海曼换成不太流利的日语,似笑非笑说:“我也作过翻译。”一边自军装口袋掏出雪茄,点在口中,深深吸进烟气,再来醇醇品味。
三丸仍以眼神挑衅,苍老地眼中折射出凌厉的光,话音却是阴阳怪调:“呵呵,一两笔钱,几十箱货,百多条枪,再搭上十多条人命一起来算。可是将军,你他妈你把僱佣兵都搬来……我看这CASE也不小啊!嗯?将军?”
“他也是从这一行出身的。”
赤川与三丸说道。他所说的自是军旅出身的海曼。
三丸机锋相对:“早知道赤川部长跟古巴人友情非浅,否则那批『旅游团』如何拿到签证;那些个蛙人又要怎样来避开海防?像是这些小儿科的默契,两位看来是轻车熟路呀。”
海曼口中浓烟滚滚,说出话来更是烟气逼人:“赤川君和三丸君也是老相好了吧?3月在新加坡,5月在外海,我一共没了两艘船。这里边的『小九九』我可不是不晓得,您二位……也不该忘了吧?”
话语间,两人竟向赤川发起难来。
那赤川也是了得,迎着二人质问,悯了悯唇角,低眉片刻又再昂首相视。只见他神宇轩然,笑意温雅,从容谈吐:“我也是……从这一行出身的嘛。”
说着又将词锋稍顿,挑起淡定地眼神,望向二人:“所以,既然大家都是熟门熟户,那就不要再掩掩藏藏,不妨谈一谈好了,看看大家是不是非打不可。”
“那要是谈不拢呢?”
“到那时也好知道不用再谈。”
“那你想怎么谈。”
“我们还是先等小王上来吧,”赤川沉一口气:“一起谈。”
“看来你们确实很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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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来了!”
海曼遥指处,乃是由玄武岩堆砌而成的山形。山下的旱地中,众人正见到一块巨石“轰隆隆”破土而出,拔地升起。巨石之内,便是藏匿着名为“山之磐”
的升降机。
巨石缓缓破开,将许多泥灰石屑纷纷抖落下来。定睛望去,石中之人正是营下信一与王国权。信一将受伤的老人搀在手边,眉目清宁,踌躇满志,犹如地心返来一般。
“嘿,王君身边那个小男生,我认得他。”海曼指点道。
赤川转向三丸:“三丸君,他好像也认得你。”
三丸视着远端的信一,睥睨久立,只发出几声冷笑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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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8年8月19日,18点45分。
“月玖神社”的上空只剩最后一丝阳光。迟暮的天色中,探照灯射出的光束搅动着昏暗,光和影的边际,从来只见朦胧。
信一走出“山之磐”,忽然之间,竟看见飘雪。
坪井生命大厦高59层。自50层起,由日本最高警视厅取缔部长赤川浩司一统收购。“月玖神社”及其周遭的山野池树修筑在大厦56层。自该层以上及至大厦原先的封顶也一并拆除贯通,玻璃外墙的掩饰下,形成浑然一体的露天实境。
置身场内,恍若隔世桃园,星空萤火,夜阑风香,怎一番宛如梦幻风景。然而竟在八月飞雪,确是再也不可思议的发生。
自那瞬间。夕阳沉沉坠落,当它擦过大厦的一线,阳光透过玻璃巨壁照出刹那分割的明暗,停在视野乍见一片朦胧,继而细雪飘飞。满堂惊厥。就连忍者信一也惊愕地停下脚步,抬起头来,瞪大了一双眼睛。
乍明乍暗之际,忽然一名身着道服的女忍自从空中凌风踏雪,翩翩降下。她正是今代“鬼忍流”之魁首——鬼塚千雪。此时她乘着最后一线霞光,宛如御风而来。
这纷飞的烟雪,原来是绚丽忍术。
千雪将身姿落在“摄殿”飞簷,蜷下膝盖,悠悠坐定。霞光湮灭,细雪仍是飘降她的身旁,而衣袂不沾。
方纔落定,她也不顾环视众人,只把眼神投向彼端“悬浮”在透明管道中的“风之苍”,淡漠声音说道:
“寒蝉。既然扣不下扳机;那我看还是不要扣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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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寒蝉』
飞机降落的时候,海曼将军告诉我:这样的场境,持枪必是谢绝进入的。当时我从空中发现:除了沿着内壁设立的扶梯,另有一条不易察觉的透明管道好像石柱一样矗立着,从神社的祭坛,连及到大厦的顶端。
这架透明升降机就是“风之苍”。
趁着探照灯耀目的光束,我避开众目睽睽,由机舱起跳,降落在“风之苍”
内。持着SR99,隔着数层玻璃,我在准镜当中环视全场,将要侍机而动。
从“大仓酒店”出发之前,我就问过海曼要不要带上这把重狙步枪。因为他说“成天舞刀弄枪的人都是没有素质”;而他来见赤川,分明是“要谈正经事儿”。
谁知他反而笑我:“傻丫头,你晓得啥?越是正经的事儿,就有越重要的人等着咱去杀,你咋就不明白呢?”
我记得以前有个叫姬雅.温妮莎的女人也是这样数落我。她说除了会拿枪杀人,在其他所有事情,根本我就像弱智。
可能我有些不服气,坐在机舱里不肯依他。海曼微笑着拍在我的肩头,好似藏有玄机:“傻丫头,捎上吧。你勇敢些,这玩意儿准能管用。”
说着他就在我的脸颊抹上一笔油彩,像是对待一名接到突击任务的女战士。
我喜欢这抹粉红,於是背着SR99出发了。
其实我是想保护他。就好像……我真的在他麾下,为他而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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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拿着重狙一直都在警戒,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,却根据每个人的神情动作洞察和判断,如果他有危险,我一定不会错过保护他。
后来我看见“山之磐”升出地面,破石而出的那个人竟是……那时我终於明白海曼为什么要我勇敢。
营下信一……
我甚至看得清你每一根头发,在你深呼吸时微微颤动的鼻翼,就连你皮肤上每个细緻的毛孔,我都看地那样清楚。
我就这样望定你,隔着数层玻璃,见你扶着王国权,一副眉目清宁,踌躇满志的样子,你有点儿得意,好像从地心返来一般。我想不起来,我们有多久不见了?你一定不知道。你不知道我藏在这里看望着你,居高临下,而且旁若无人。
天空的光线将要黯淡了,黄昏的落霞恋恋不舍。云彩依然在缓慢地流走,一边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态,变成床和毯子,鱼和花。
我们从天空之下,人潮以上,交汇到这个现场。你看“月玖神社”多么漂亮,看这里的风景、山池、草树、碑石、神殿它们多么幽美,就连悬在半空的升降机,都像风中是的浮萍,这般寂寞格调。
一个人有多寂寞,只看你要矜持到什么地步。
某天夜里,名叫营下信一的男子打破了所有矜持,将我的寂寞从头到脚一一染指。於是从那以后,我发誓杀这个人,那我就不惜追逐到这里。
我无限次预算,当我可以对着你举起枪型,指尖一颤,子弹自会贯穿过你的心脏。在那时你仆身倒下,眼神还要望我,却终於不可看见;在那时寂寞勾销,恩怨终断。
而终於临到这天,相隔着不远的射程,我……仍然逃不过矜持。
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你踏出电梯的样子,我眼前忽然回到那夜喜来登的17 17,还记得你破门而入的时候,依稀也是这样的神情;而后当你走了,还要留下迷迭的香气。
从那以后,我有过一阵颓废的日子。冷淡的薄荷烟,啤酒花,它们却从来不会沖洗什么痕迹;服下那么多倔强药丸,然后急烈甩头,那也是……为了寻找一个说NO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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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8年8月19日18点45分。
我在狙击步枪的视镜中,用红色的准心对着你的心。弹指之间,我就可以兑现壮丽的誓言。红外射线的一端在你心膛,一端连在我的眼波。
信一,我就要可以杀死你了。
而我……而我穿越海峡,穿越一次又一次劫难和危情;当我们终於相逢在狭路……
而你。却看不见我。
信一,我明明要杀你,可是你为什么要看不见我?
虚浮的手指好似对抗着磁场,当我终於错过了扳机。忽然之间,乍明骤暗,光影交加在一起犹如我们身在一场幻觉。往后一个刹那,不可思议又开始降雪。
我想这一定是梦吧。
就像梦里点数绵羊,我从视镜当中一片一片数算着飘雪。我终於放下狙枪,忍不住泪流成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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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雪降落下来,看着我的方向,她说:“寒蝉,既然扣不下扳机;那我看还是不要扣了。”
我曾在荷兰见过她。
我想不出为什么,她也来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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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风之苍”沿着垂直轨道,缓缓地停靠下来。
寒蝉收拾了心情,不教泪眼令人察觉,又将SR99留好在舱内,这才踏出舱门。此时一片细雪徐徐飘荡下来,她伸出手心,将那雪花盈盈接落,再又凝成冰晶,低低抛在身后。迳自向吊桥走去。
行至桥边,与扶着王叔的信一恰好交汇。两人相视,一时无言。
王国权埋低眼神;信一停下脚步,让寒蝉先行一步踏上吊桥。
三巨头分立在吊桥彼端的“拜殿”,苍老面孔总有各自表情。在“摄社”的飞簷上,鬼塚千雪亦现出不可捉摸的笑容。
寒蝉走过木桥,近到海曼身前,轻轻将他手臂挽了。同时抬眼与千雪致意,随后娴静一旁,再也不作声音。
信一将王国权扶上木桥,自己小心地跟在身边。吊绳负重,桥身有些轻微地摇曳起来。
三丸单手按在罩着帘布的推车,傲慢地眼神落在信一和王国权的身上。海曼将军神气威仪,口中噙着雪茄,烟雾吞吐;这时也低眼望了望寒蝉。赤川却在一旁临风而立,儒雅地面相,看来一派从容风度。
此次由三丸率先打破沉寂:
“好,赤川。现在人都到齐,你就来说一说,我们大家要怎样谈?”
赤川接声道:“那我也想首先问一下,三丸君,我想问问你,你想要的,又是什么呢?”
微微一笑,赤川续道:“既然要谈,就要看看大家各自的所想。那样的话……才比较有得协恰,你看是不是这样?”
“问的好!”
三丸抬起飞扬跋扈眼神,昂首野望。那光束宛如剑芒,直刺星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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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三丸纪一』
战争结束,整个世界的和平是因为不再有力气去争斗,但是我知道,人的心还是这么狂。越狂的人,渴求的欲望就越强烈。我从街巷里面赤手空拳开始,我的第一批弟兄是沿街等领救济食品的贫户,可是我要的不只是食物。
我要的是一条街。然后我要的是一个町。接着我要一座城市。后来我想要的不是一方国土,也不是全世界,而是拥有。我要什么,就能拥有什么。那王君就这样出现了。王君是中国人,日本话却说得很好。他说要称霸,不只是靠蛮力和志气,最重要的是资源。
於是我们去了古巴。那里的战争永远没有尽头,那里的人们要的不是和平,而是欲望的满足,所有物质的供给和需求,都是源自於战争,战争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,也成为他们的精神基石。
我和王君在古巴度过了九年的佣兵生涯。王君的枪法并不精准,拳脚也不突出,动作尚称敏捷。然而王君是个魔术师。王君智计无双,而且善於物流补给,我们的搭档就是队伍胜利的指标,纵是枪林弹雨,只要背后有王君的手,我就不会想过后退。
在古巴卒业的最后一场任务,是随着游击军佔领一个由政府军驻守的城市,拿下这座城,便是掐住政府军的补给要道,此战役不可谓不重要。在城市里街战了九日,双方互有消长,却仍僵持不下。
王君脱队去调度弹药,没有了王君,我很浮躁。那天晚上,从新宿来的小伙子伢羽说街角修道院的宿舍里面藏有政府军眷,拿下宿舍,也许可以人质作为要胁的筹码。於是我们趁夜突袭。
修道院以神为代言,向来是中立场所,原以为会有基本守卫,然而我们临到才发现那里门户敞开,很有王君说过的中国谚语“夜不闭户”那种味道。攻佔宿舍不费吹灰之力。
寝室里竟全是女眷,全穿着纯白睡袍,也不知道哪些是修女哪些是军眷。伢羽在逐一盘问时,被一个黑发女子用口水啐了一脸,伢羽抹了脸,却是一脸淫笑。
“可有听过新宿种马的名号?”
然后一巴掌掴去,卸了那女子的手脚关节,撕裂那身纯白睡袍,连裤子也等不及脱下便掏出阳具狠狠插入。那女子的尖叫声像是嘉年华会的开场礼炮,除了把守门口的两人外,其余成员用最专业的手法进行另一场攻坚。咒骂哀嚎祈祷哭喊声此起彼落。我那晚没有性欲,只想把躁怨发泄。那个压在身下的金发修女祈祷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,我抬头望见寝室的圣母像对着我微微笑,似是宽恕我的鲁莽。
暴风卷过只剩几个犹有余气呻吟的活口。
我整好迷彩服,走到寝室外的廊柱阴影里喝了一口烈酒。吞下灼热的液体却见王君的身影出现眼前。
“结束了。”
王君和政府军一名上尉谈妥条件,以军眷为交换,政府军撤军,而我们完成任务,代价是三个月后将城内物资留下,而我们离开古巴。
四个月后,我是神户一家赌场、两间酒店的持有人。三年之后,神户的地下秩序开始由我话事。又不知道多少年后,我要什么,就能拥有什么。这之间有赖王君牵线,我和警视厅的赤川共用“日之丸”的所有荣华富贵。称黑道也许是行於暗之故,在百无聊赖的夜里,我无限次将极品凌迟。
我终於明白,再多的拥有都无法将我满足。如果这是一场游戏,我不想在最后一无所有。没有第二个结局,我将是唯一的赢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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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丸对着在场的众人,睥睨地环视一周,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如果没有第二个结局……我;三丸纪一;将会是唯一的;赢家。”
他的话音丝毫没有高亢,听来却有一种凶神恶煞的气焰。
当他说到“唯一”和“赢家”两个词的时候,他用野兽一样的眼神咄咄逼视着海曼,狠狠地咬着牙。
这样的凶光同时落在寒蝉身上,令她不禁有些战栗,下意识扣住暗藏在腰间的手枪。这时,海曼那粗糙地大手就从她头发抚摩下来。她虽然无从看见,却感觉到他此时苍朗的微笑。
三丸依然不肯罢休,嚣张地句子从牙间接连着迸出来:“要开打我根本就不怕!你信不信?我今天就要你死在日本!”
见到这样的气势,赤川只得耸耸肩膀,眼神示意少安毋躁。
海曼将军哈哈大笑,如同远古的寺庙中传来金钟奏鸣。苍劲健稳的气度,自有非同凡响。
便是怎样的沙场他没有经过,今时三丸的嚣叫,只令他觉得好笑。而他这样的笑味,分明又藏着轻蔑与张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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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海曼 Heyman.T.Douglas.Walras』
年轻的时候,我投身军戎,不为正义,只求一口温饱。政府军队薪资好,福利佳,可能是因为很少有人可以好好活着到退伍来享受吧。我的长官是霍夫曼将军,毕业於美国西点军校,曾经参与过八国联军战役,在驻守中国那段时间,学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。
行军百无聊赖时,霍夫曼将军会教我中文。本以为是游戏,却在好几次枪林弹雨间,我们用中文当作口号密码,指挥部队进行过数场成功的突袭战术。
那次在奥尔金城进行守城任务,反叛军的游击部队僱用佣兵在城市街巷间与我们进行消耗战。整个古巴都在乱,物资补给极为困难,薪水发不出来,士兵填不饱肚子,士气就开始陷入低迷。
霍夫曼将军在前往一场军事会议遭佣兵伏击重伤。药品缺乏。他躺在病床上气若游丝。那晚我又替他注射止痛剂,也许是杜冷丁令他兴奋,他和我说起私人琐事,精神抖擞状似回光返照。他说他想再见女儿一面。
克拉拉是霍夫曼将军的女儿,和几个将领的眷属就藏匿在一所修道院的修女宿舍里面。黑色的长发和眼眸,像是太阳神赐予的女儿,微笑起来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充满阳光亮丽。克拉拉是我的新婚妻子。
战事胶着,要突破游击军的伏击将克拉拉接来实非易事。却是此时,一个王姓中国籍佣兵求见,说是要谈条件。两造均已疲惫不堪,再僵持下去只是两败俱伤,王希望以城为筹码,待获得赏金后自会将佣兵物资双手奉上让我军反击,於是我以军眷作为交换让部队撤离。
事与愿违,接回来的军眷只剩三成,且均已被暴民轮奸致重伤。我在克拉拉冰冷的裸身旁跪坐一个晚上,欲哭却无泪。然后我卸下她的戒指,将一抹睡衣裙角覆盖在她的脸上,用手掌抚摸克拉拉的轮廓,寻到嘴唇处,吻了不知道多久,然后吩咐士兵将寝室烧燬,拔队离城。
我将戒指送至霍夫曼将军的手上,他正好嚥下最后一口气,来不及看他的眼神悲或是喜,便已瞌上了眼。那天我失去一位长官,两位亲人。
三个月后,我不但接收了王的物资,王更神通鬼大赠与我许多精良枪火才离开古巴。我率领部队攻下奥尔金城,并让部队洗城三日。既然暴民对我不仁,我何须对他们有义?我们将尚未战死的游击军以及暴民集结在市民广场,不分男女一律奸淫至死。我脱下裤子率先插入一个日本佣兵的屁眼,依稀见他项链的名牌刻着:伢羽,燎。
我没有疯,只是狂而已。
此役后我承了霍夫曼的空缺直升将军。我们的部队所向披靡,人称“黑死部队”,是说我们像中古欧洲大陆的黑死病那样席卷整个战场,不留活口。正确来说,并没有那样的残忍,我们还是留有一些活口的,并以极乐之道待之;否则,我们的故事要怎么能活灵活现流传广被?
后来我厌倦了古巴岛,於是转往哥伦比亚插手毒品交通秩序。期间和王有着友好的联系。赖他的物流补给,我终於佔地为王,成为南美洲的黑市教父。
身为黑死王国的统领,我也获得黑死界的最高殊荣,世纪黑死病的代言人。
却不知是否现代医学太发达,还是我的生命太坚韧。靠着药物压抑和意志力的驱使,我仍然好好的活着。
然而我每一天都在想死。
有人说女儿是前世的情人。在我赴日本与我商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三丸纪一进行最后的谈判时,却遇见了寒蝉。这个来自台湾的女杀手,像是雾里的盲萤,独自闪着光却不明就里闯进我的车内。她的年纪已够是我女儿的女儿,可是她的眼神却像雾气里的晨曦微光,似是朦胧的克拉拉。
克拉拉已经死去,若她有转生,那么我今世的情人自是女儿的女儿,这轮回一点也没有错乱了辈分。却是这一刻,我有了活着的乐趣。
如果今晚我就要死,此生终於无憾。
他抚摩着寒蝉的秀发,良久都是沉寂。
寒蝉轻唤着“将军”,将他的胳膊挽的更加紧了。
海曼这时回过神来,有些害羞似的看看寒蝉。转而吹出一口烟气,将轻蔑的目光瞥向三丸,说道:
“你要我死……不妨可以来试一试。”
三丸报以冷笑。
“那你来这里干什么?”
“我来看他最后一眼。”
“我认真的。”
“他也是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
“所以我看,我们还是不用再谈下去了。”
“很认真嘛。”
场面逐渐开始剑拔弩张。每个人物盘算着各自的立场,一张张平静的面孔下暗藏着无限思量。只需要一个变化,就足以爆发。如果这场爆发终於不可倖免,这么多立场混乱的众人,将会在这个地方掀起怎样複杂激烈的恐怖风暴呢?
王国权这样想着。一直静在“鸟居”下缄默无声的他忽然也加入进来:“三丸君。如果你是赤川,好比现在这个样子,你会怎么样?”
不待三丸应声,他又将同样的话题抛向海曼:“将军,你呢?”
两句问话,语不惊人,然而却令如箭在弦的气氛稍有一些舒释下来。信一持刀的手同时也舒释下来。
就在这个时候,吊桥下的莲池中又传来剧烈震动,彷彿有什么东西要从池底破土而出,钻到水面上来。根据水波的纹型,众人可以推测的到,这一定是第四部升降机。
然而即将浮出水面的会是什么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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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部升降机,要以“火之红莲”的登场仪式最为华丽,再论单体造型更是别具匠心。
就如“山之磐”现身之时,先由一阵地动将层层水浪激起,翻得一池浊沌,荷叶惊颤,朵朵夜莲摇摇欲坠。自从浪花深处,凭空升起一尊巨大红莲。再看那尊红莲傲然出水,足足九尺高度,三双手臂也难以合围。花型含苞未放,通体胜似火红。而它凌在水面,片刻才将莲瓣轻启,又引来一阵长短惊吁。
花型犹未盛放,众人便在中央瞥见一抹青绿。待至展开,分明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素立花间。片片花瓣铺引成桥,那女子将莲步轻移了,婉自水中来。
赤川浩司走去池边,执手接迎,轻舒猿臂揽在女子腰际,将她扶进岸边。再与众人绍介道:
“拙荆,赤川小百合。”
众人方才惊察,来人并非窈窕少女,而是一位年愈古稀的老妇。那头如雪的银丝,原来真的是华发。
信一凌厉地逼视着三丸,一双铁拳也不由紧握起来。此时,三丸却将眼光落在寒蝉俏丽的面庞,注视着那一抹粉艳的油彩。
小百合淡淡与人致礼。虽是色衰之年,然而仪态悦人,颔首舒眉之间,足见优雅风韵。荷包之内取出一柄折纸扇,摇手展开扇型,又见款款百合,未知哪位名家工笔,将百合花在纸面绘的盎然生机,好似一阵清香浮来。便是三丸也不禁转注过来,生出许多附庸风雅的意趣。
小百合将众人的反应视如未见,自由荷包抽出香烟,悯在唇间,再将火柴纤纤擦亮,燃起烟丝,熄了焰火。
赤川浩司也不说声,只是立在妻子身边微作笑颜,像是专心欣赏她的仪态。
一双伉俪已是古稀年华,却是风采翩翩,从容优雅。轻描淡写间,全场的气氛竟随着他们有了一些改变。
“好一对璧人!”海曼由衷讚道。
海曼说的乃是中文汉语,小百合亦用满口上海话来应承:
“将军侬才是草莽里相真正俄英雄,侬格南字夸奖吾,阿家可是开心格无得了。但是,阿家还是要来开罪侬格。”(将军才是草莽中的真英雄,蒙你嘉奖,阿姐是欢心极了。不过,阿姐可是要来开罪你。)
“哟,赤川大姐有何指教呐?”
“格哪能子敢当。阿家只是想濛濛侬身边格寒蝉小妹妹,伊张资票收到了伐?”(那岂敢。阿姐只想问问将军身边的寒蝉小妹妹,那张资票收到了没?)
海曼十分惊诧,未能料到小百合与寒蝉竟是原先熟识。观色之下,又见寒蝉眼神回避,确知所言非虚。
海曼镇定询问:“大姐是说的哪门子资票?数额又得多少?”
小百合慈眉舒展,现出雅致笑容。像是全然没有听见海曼的问话,左手凝烟,右手拂扇,柔柔将眼神转注寒蝉。
“赤川阿婆……”
寒蝉小声接应着。挽在海曼臂弯的手在此时松动了,微弱的指痕在军装上可以印出。海曼觉察异常,平静的神情下,即时对策正在估摸考量:
“大姐,要是谁家觉得这小丫头欠了他啥的,请他多找咱合计合计。甭看人家小丫头,咱可欠她一条命呢。”
海曼这句虽说的客客气气,却又十分明白。
小百合浅笑道:“呵,将军格侬就无晓得了,格位寒蝉小家,伊阿是欠了吾一条命俄。”(呵。将军就有所不知,这位寒蝉小姐,她也欠着我一条性命。)
小百合再谓寒蝉:“宁吾阿帮侬搭过来了,侬哎拂动手?”(人我都给你带来了,你还不动手?)
不似海曼词锋中的江湖风,小百合却将吴侬软语说的冷冷漠漠,更加透出居高临下的气概,像是对寒蝉施发着命令。
“寒蝉——”
海曼忙加喝止,冀望先将形势稳住。
而他未及反应,寒蝉已由他手边脱出,飞跃身形好似一记暗器急射,只将一道残影留在眼前。
“格一行是格能样子俄。侬签好订单,付了订金,格就一定要杀宁。三格号头里相,侬格小恩宁就拿了吾格订单帮美金,只身去中国……但是现在,伊个指定目标就来该里眼面前。呵,伊老早子记性并没噶差……”
(这一行是这样的。你签下订单,纳入定金,那就一定要杀人。三个月前,你的小恩人就拿走我的订单和美钞,只身前去中国……而现在,那个指定的目标近在眼前。呵,她以前记性并不是这么差……)
小百合凝烟拂扇,仍在例行註解,而全场自是无人接听。
众人目光此刻都贯注在彼端电光火石的一幕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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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蝉跃身而出,持着两柄手枪,子弹凌空发射……
三个月前,寒蝉由赤川小百合处取得订单,订下了王国权的性命。此后前往中国内陆,几番暗杀未成,却发生动乱错变的一场事。
杀手的职业,并不意味草菅人命的性格。就像邮差未必喜欢送信,妓女也不见得热爱性交。然而职业杀手的生涯,恰如赤川阿婆口说的辞。当你签下订单,收入定金,那就无法回头。
可是赤川阿婆未必明白,当一个杀手忽然呆若木鸡,却不是记忆损伤,又或心中结障。心有挂碍,那一定也不是关於王国权。
开枪射击。
枪鸣紧接着“噹”一声脆响。信一的忍刀闪电出鞘,不可思议地隔在子弹与王国权之间。
刀身被子弹崩断,断刃旋转着飞出人外,钉在吊桥的扶栏,蜂鸣抖震。
信一持着残刀欺进,迎着寒蝉扑身挥斩,冷冷的眸中透出凛冽的战意。
“要杀了你,信一!”
她原先并非想着杀他,却避不过与他狭路相逢。从中国,到日本;从夏天到秋天。
近身格斗。
寒蝉竟以枪型作为兵刃。忍者刀劈在坚硬的枪托,迸发星火光芒,再要变招刺出,寒蝉手中另一支枪正如铁拳一般袭向信一的喉结,若为击中,定然毙命。
信一后仰避过,只觉一阵凌厉风势擦过眼前。而他守中带攻,又一记回旋摆腿劈空而来,却被寒蝉手肘卸下。
好个寒蝉,却见她卸下腿攻,乘着破绽,即用枪托重重击在信一的腿骨上。
仓促之间,信一无以防禦,只一阵剧烈痛觉。好在修为紮实,狼狈之中尚且后发制敌,抬起膝盖狠狠撞向寒蝉头部,命中!
寒蝉被撞飞开去,单肩磕在拜殿前的碑石。不待落定,就以足尖点在碑上,凌厉转身,再度扑身回返。凌空开枪,险些击中信一。
却见寒蝉瞄准,立足未稳的信一凭空一记侧翻,已跃至池中的升降机“火之红莲”瓣中,瞬间架起防禦,只待寒蝉进击。
方纔持定,寒蝉的腿风已是迫在眼前。看她身法之快,就连开枪射程也不足以,依然近身格斗,以枪型对决断刃,拳脚缤纷,令得视觉难以观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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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般激斗,犹如特技效果,许多众人见所未见。一时之间,满场鸦雀无声,就连惊吁之声也都未及发出。
场内最为焦急之人却不是王国权。此前信一为他隔下子弹,小百合分明相视一笑,看来这场戏份便是做到俱全。
反观海曼将军十分惊心动魄。戎马一生,杀场如常,他的身手自是不算低劣;然而如今这样目不暇接的特技对决,却绝非他能插手帮照。虽是担忧寒蝉,亦只能作壁上观,惊诧之间,冷汗凝在眉心。
小百合行至浩司身边,夫妻款款站定,足见一派从容。浩司又将王国权招至身前,三人含笑并立。
再看三丸扶着推车,隔岸观火。望见水中花上二人缠斗,时时听他惊吁,拍手酣畅,就像正在欣赏着一部精心打造的动作电影。
而飞簷的鬼塚千雪却在此时飘落下来,恰恰停在海曼身前,阻了他的视线。
纵然心思焦急,海曼却不失大家风范,稳声询道:
“小姑娘,我倒想问问你,你跑这参合啥来了?”
海曼如此发问,意在试探千雪,心中确是希望她可以相助寒蝉。
千雪据实答道:“找人。”
海曼尚有些不解,一旁的王国权接声说与:
“千雪姬再不出手,找到的怕就不是人了。”
“呵。”
千雪冷冷笑对,“鬼王丸”自由鞘中拔出。
寒光骤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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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红莲”之上,寒蝉以枪械为器,施展开犀利的近身格斗技,招招攻守端是胆大心细。两柄手枪,进攻就被她使的像一对娥眉刺,咄咄逼人犹胜短匕,再以枪托作为隔守,指扣枪柄运转间却似沖绳古武流双拐,於信一惊险的刀锋之间穿梭从容,推演的密不透风。
此时信一被枪型逼退,闪过一记肘击,十分被动现出破绽。寒蝉机不可失,近距离扣动扳机,却不知有意无意,子弹自从脸颊将将擦过。
见血。
信一跌身下去,狼狈地仰坐在“莲瓣”,断刃脱手坠落水中,抬起眼来直视冒着硝烟的枪口,生死一线,却自他面上见到泰然笑味:
“在喜来登你就说过要杀我,我却从来也没有相信……”
视线渐由枪口,慢慢移过她缠着绷带的手臂,单薄性感的肩胛,欣赏着纤长的脖颈;然后停凝在她绝世美丽然而只见惨白的面庞,迎着她的目光,低声道:
“想不到是真的。”
寒蝉弯下腰,枪口压下逼近信一眉心,口唇似在颤动,似要说与,却未讲出声音。
“接刀!”
彼端,千雪正将“鬼王丸”凌空飞出——
她本是担心信一为寒蝉所杀,因而在生死关头飞刀援救。信一以十分快捷的动作接住掠过的“鬼王丸”,闪电般拨开寒蝉的手枪。刀势之快,锋芒之利只将寒蝉逼退三尺。信一竟不再与她缠斗,飞身落在岸上,奔向千雪而去。
这般擦肩而过,令寒蝉十分错愕,枪口直指着王国权,眼神却望信一。
信一头也不回,奔至近前,重刀竟劈向鬼塚千雪!
鬼王、塚鬼两刃相击,骤响之下,迸出石破天惊的光火。众人不待看清,只见信一将刀刃压向千雪颈旁。
千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,气息可是紊乱:
“你……”
信一更加呼吸不息,张大的瞳孔就像将要发生爆炸开:
“这一刀,为了飞鸟!”
千雪勉力架开利刃,两刀相持,颤抖中发出尖锐的擦音:
“我……”
忽然之际,又一句抢白打破彼此制约的沉寂。乃是三丸纪一放肆的笑声响彻起来:“哈哈哈哈!小孩子别要不到东西就打起架来!瞧这小姑娘细皮嫩肉,擦伤了要怎么办?”
话音未落,便将推车的布幕整个掀开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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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在布幕之下的箱型,原是一只铁笼。布幕两侧摊开,现出铁栅之后一具人型。竟是蜷缩着一位身着警察制服的银发女子!
满头银发散乱的垂落下来,蓝色的警察制服已被破开胸前,一双诱人的乳房曝露众人眼前,耸起的乳头周边,还见沥沥水光。而她双腿分开,短裙之间有一只黑色塑胶制成的假阳具正在阴户内抖动着。她却犹不满足,依然从腰带下伸下手来,轻佻的指尖刺激着自己的阴蒂,氾滥的体液一直流到尖尖的鞋跟。
自她口中,大量失禁的唾液流荡下来,在警服各处都可以见到湿渍。醉生梦死的眼神早就失去了光,高挑的鼻尖和自然张弛的鼻翼令她显得更加淫荡了。喉管中一声声微弱的呻吟并非顾及廉耻,而是激烈的性交之后,令她再也没有呼叫的气力。
她那妖治而又虚弱的身体蜷缩在铁笼中,一手抚玩着阴蒂,另一手用力的抓在头顶的钢条,随着假阳具的节奏手淫,随着手淫的节奏,抽搐摇摆抽搐,挑起的足尖,一阵阵轻轻地颤。
这怪诞一幕的主角,正是淫蛊攻心的女刑警——弥生飞鸟。
更为怪诞的是,在她背上诡异地生出一双羽翼。这双羽翼本是洁白无暇,却不知缘何洒落着星星点点的鲜血。细看之下,原来翅膀竟是折断的。
显然这对“折翼”是由三丸悉心设置的道具效果。而三丸却是高明的,因为接下来的事态进展,恰恰如他所愿。
他打开铁笼,将那迷乱的女刑警拉拽而出。
飞鸟飢渴地扭动着,摇摆的腰臀将三丸溅的一身淫水。
“呵,你还认得吗?”
也不知三丸是在问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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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营下信一』
师父对我说过:信ちゃん。我知道你的仇怨,而你当要忘记。因为果报的伦理总是相续无休。前辈的功罪,并没有理由可以附加在身。亦是多年之前,我自天照真草刀下将你留住的缘起……
只在尘世间的人们,终有诸如繁星的立场。而这些善恶功罪,美好狰狞,都经不起时光的裁剪。你当牢记我的说话,纵是参不明白,也当要牢记……
很多年以前,尚且年幼的我就跟随师父修行。
师父带着我穿过河流和山脊,丛林和天空。有时人海,有时荒芜。最初轮船泊在挪威,而后我们行至苏格兰,希腊,埃及,北非;由沙地阿拉伯,印度,西藏;再入锡金,缅甸,越南,来到大理,苗疆……
某日黄昏,我随师父站在崖口听风。我们拨开苍莽的树影,天边的夕阳照出一脸黄。
师父问我:可有看见什么?
我说:流云。
他谓:佛光。
我定睛再望,却只看见漫天绚烂的彩霞还有无声涌动的浮云。那些云彩在西天聚散游移,时而变幻着形态,好像血和人形,刀和匕。哪里有什么佛光普照。
师父又问:信ちゃん喜欢黑夜或是昼?
我答:黄昏。光昼已逝,夜阑未现,黄昏虚妄。
师父笑曰:是以,未见佛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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师父待我极好,非但传予我穷奇武技,更有许多宏大的智慧不吝言传。师父你跟我说过当我们放下所有的执念,笑忘一切恩怨情仇,终可获得天地自由,至清而至静,无忧而无虞。
师父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叫作若林秀树。传说师父曾是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。可惜华年之时,竟被人用硫酸和火碱烧燬了半边身体和脸面,一侧是美好写照,另一半却成了嶙峋的焦黑骨质,再也没有血肉牵覆,乃至从下颚可以看见骨骼和牙龈,食道和气管。孤零零的眼球裸露在外,全不知能否视物。
直至六十岁过后的某天,师父在完好的半身,突然惊见白发和皱纹。而坏损的一侧,自从坏死那天,始终不再有过改变。当师父终於知道原来尘世间一切都是繁华虚设,再多绚美的皮相,统统捱不过时光凌迟;再多宏大的是非情仇,又统统是时光可以消融的。
那么。师父你就对我说与。
然而师父你却没跟我说为什么喜欢的却不能常常在一起,而且有时候越喜欢却越得不到。
所以。你不该这样对我有欺瞒,师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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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寒蝉』
笼子里的女人我是认识的,那夜在天神阪酒店我闻到过她身上的香气,却不似现在这般粘腻浓稠。信一只看了笼子一眼,就放下眼前的对决转身扑向三丸。
“你……”
在他身后,只留下千雪苍白的话音。
在他转身的那一刻,我莫名地羨幕起那个笼子里的女人。可是为什么,我的心里又是酸涩的?那时我孤立在局中,持着枪型站成孤僻的姿势,看来也是形影孤单。彷彿这场彼此牵动的角斗,就与我不再相干。
两支手枪,一是指着王国权,一是指向他。分明我一秒就可以裁决性命,然而满场却无人将目光落在我身。即便海曼将军也为骤变的形势、骇人的刀光、为那槛中的女子调离了视线。
原来我真的是多余的。
是不是我们一再错过,终要变成多余。
恍惚间,我记忆起一个名字。如果,换成她在此时,她还会不会如我这般狼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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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出道之初,曾经有过一个朋友。她与我同龄,同是阿婆线下的职业杀手,她跟我租住同一间房,度过很长的一段陪伴生涯。她并不是很漂亮,却常常紮着几十个小辫子自从头上垂落下来,古铜色的皮肤透出野性的美感,令人忍不住想要将她多看几眼的冲动。
她是苏拉。
苏拉有着颓废的生活,酗酒吸毒,夜夜笙歌。虽然她从来不把男人带回家,我却可以藉由她身上的味道分辨出每夜不同的篇章。
我们也有走近的时候。比如一起去教堂,或者逛街。我知道她不喜欢杀手的生涯,因为她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这是最后一单”。待她出门以后,我会学着她说话的样子,一个人对着镜子将这句说辞重複演饰。
因为苏拉每次这样说的时候,总有一股骄傲气质自眉眼间流出来,看来十分漂亮。记不清一共听她这样说过多少次,而我却相信,终有一天它会兑现。其实我是妒忌。
同在阿婆线下,大家却各接各的单,各杀各的人,并行不悖,甚少关注对方的生涯。关注的多了,反而是行规禁忌。却有一次她杀人回来恰好碰到暴雨,全身湿透,或是担心着凉,她就一连喝了很多伏特加酒暖身。往后敲开我的房间,钻进我床上说很多话。
她说:“杀手真的不可以心软,当一个杀手一旦做不了决定,往往就会错过很多东西;而你一再错过,就会渐渐变成多余。”
“寒蝉,”她在耳边轻唤我的名字,随后她问我:
“你有多久没接到订单了?”
“你明明有机会狙杀那个院长,却非要等他为病人做完手术。结果呢?他从另外一个通道从容离去。呵,像这样,你说阿婆还会不会给你生意?”
“我却不一样,我的生意多的不可开交。好容易才有时间找两个小白脸玩玩游戏,我是爱玩的人,巴不得赚够钱,早早就退休。等我杀完今天,杀完明天,就可以退休了。寒蝉,这是我最后一单。”
那夜的暴雨一直在下,雷电也在交加。所以苏拉睡去之后,并没有听见阿婆打给我的电话。
第二天夜里,苏拉回到家时中了枪伤。子弹打穿胃,震断两根肋骨,本不至於死亡,却无法止住流血。我为她注射吗啡,直至她停止呼吸。
苏拉到死也不明白,生活在枪林弹雨中的我,怎会处置不了这样的伤势呢。
於是在她临近瞑目的时候,看着我就有一阵诡异的笑。
而我从容笑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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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蝉笑颜寂寞。
藉着这抹笑意,她终於寻获坚强的动机。
向着信一转身而过的身影,终可将扳机扣动。就似这天,当枪鸣变成狂暴的雷鸣,枪火幻化成焚天的闪电,寒蝉自会明白。有些事情因为珍重才会一再错失;有些人正因为嫉妒,从而最终能够选择坚强的方式。
当你决意杀一个人的时候,重要的并不是那个人是否愿意看着你,做出怎样的表情;而是你能否笑对。最惊艳的一击,从来都不是肝肠寸断的註脚。
这枚子弹呼啸着飞向信一背心,轻灵画出一道轨迹。
却在这个时间,寒蝉的笑容,忽然尴尬的凝停了。
忍者镖破空飞行由另一方轨迹后发先至,横空截下寒蝉的子弹。
鬼塚千雪的修为端是不可测量,她指点着寒蝉:“嗨,你不要乱来。”
从千雪的语意透出一股骄傲与冷漠,看起来十分漂亮。
寒蝉望望千雪,望望远去的信一,就这样孤单单癡立,一时噤若寒蝉。
像一个失落的人,振奋心念想要奏一齣明媚短歌,可是曲未终,弦已断。原来她的坚强却是这样不堪一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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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侧。
眼看信一的锋芒即将逼近三丸。
三丸不避不让,嚣张的狂笑却一声高过一声:“哈哈!你上来呀!哈哈哈!
你再前进一步,我就切断她的咽喉!哈哈哈!你要不要上来试试呀!”
“你不要动她!”信一急停下脚步,按下“鬼王丸”,手指着三丸喝叱。
“哈哈哈,我当然要动她,倒是你不要乱动才对。”三丸早将信一先时的断刃持在手中,边向信一挑衅,刀锋又在飞鸟雪白的皮肤轻轻比划着。
“王八蛋!你敢碰她一下,我马上将你劈碎!”信一恶狠狠地怒骂着,看似刚强的他,心中的方略却已经乱了。
“好啊,你来劈嘛。来呀?”
三丸非但没有惧色,反而兴致高昂起来,将断刃延着乳房弧线一上一下的刮弄,刻薄的刀锋沾上粘稠汗液,随后在小小的乳头上来回拭擦。另一只手勒在飞鸟颈部,并非十分大力。而女刑警盈溢的口水却打湿了他的臂膀,连他手上的汗毛也被她弄的湿了。
曝露的一对乳房始终急烈起伏,与刀刃刺激丝毫没有关系。哪怕冰冷的刀尖在乳头挤压挑钻,却未能勾引出更加劲爆的反应。
“嘿,营下信一,你看见没有?我碰不碰她根本都一样。这条母狗早就被插的麻木了。”
信一说不出声,却不看飞鸟的窘迫,只将三丸咄咄逼视。手中按着的“鬼王丸”闪出冷冽的光。
三丸还是将刀锋从乳房转移至腹部。
“你不要乱来!”信一举起“鬼王丸”,喊叫着终於要冲动上来。
然而三丸割断的却是腰带。
深色窄裙於是松垮下来,布缕撕裂。先有一阵稠腻腥臊的气味瀰散开,随后女刑警双腿间的电动阳具就完全的曝现在信一面前。 飞鸟被囚在笼中时信一已然见到这不堪目睹的情形。然而此番近看之下,才发觉它原是这样恐怖巨大。外型由坚硬塑胶制成,通体黑色,足足比信一的前臂粗壮,且在表面还分佈着许多大小不等、长短不一的刺状。更为作最的是,每颗刺头居然是本身具备活力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