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步勾动人呼吸难畅,带动他内功运使逐渐难以自制,交手之中还得分心抵御那无所不在的箫音,手上功夫最多只能使上七八成力道。
尤其与厅中不得不静心涤虑,以保自身不被萧雪婷箫音所伤的众人相比,他所练功体属阳,“烈阳照雪”功诀更是阳刚中的阳刚功夫,一发难收,不若阴劲虽是力道稍弱,却可绵绵不绝;相较之下公羊刚所受的影响,比厅中众人更甚,幸得他功力稍胜萧雪婷一筹,加上萧雪婷杀心不重,又怕误伤旁人,箫音虽是连绵,却没加注多少内力,没真用上箫音伤敌的功夫,若换了功力梢差之人,只怕这顷刻之间已不知在萧雪婷手下输了几次。
只是公羊刚纵能支撑,也已无反击之力。激战到此,厅中众人都是武功高明之辈,即便武功被封的玫瑰妖姬,眼力之老练也不在风姿吟之下,自看得出公羊刚虽是苦苦支撑,却对萧雪婷这招箫音扰敌的手段毫无克制之法,已无胜算,若非萧雪婷不下杀手,怕此刻公羊刚已然输了。
交手堪堪过了百招,萧雪婷觑个破绽,紫金箫化成短枪,一抵一抖之间,犹似化成了游鱼,已攻到了公羊刚胸前;眼见双掌被隔了开去,再也抵不住此招进击,公羊刚陡地一吸气,胸口奇迹般地缩了几寸,恰恰避过了萧雪婷这一招,整个人连忙向后跃去,同时双掌虚发,隔空使劲,硬是迫得招式用老的萧雪婷难以追击!若非萧雪婷见机的快,手中紫金箫一摆,内力透箫而出,恰恰抵住公羊刚两股凌空掌力,只怕败敌不得,还得伤在公羊刚手下。
眼看着胜券在握的萧雪婷竟是一击无功,还差点被公羊刚反扑得手,风姿吟不由惊咦出声,心下担忧更甚。本来先前见萧雪婷占了优势,这一招攻得甚奇,别说自己,只怕旁观众人也以为胜负已定,她可真想不到公羊刚应变如此之速,明明在败势之中仍能避开决胜之招,重整态势,甚至还能找到机会反扑,果然不愧是后辈中的一流好手。
高手相争只在毫厘之间,萧雪婷既无法趁势追击,让喘得一口气的公羊刚稳住阵脚,战局重开,这一下又有得拖了。虽说萧雪婷箫音扰敌的奇招奏效,但以公羊刚之智,也不知能否在激战之中寻到破解之法,风姿吟可担忧得紧呢!
说时迟那时快,正当公羊刚身子后跃,正要重整阵脚之时,突地嗤的一声传入,惊得风姿吟耸然动容,公羊猛更是站了起来,不约而同地望向萧雪婷;那一声虽轻,却连萧雪婷手中箫音都掩之不住,明明是兵刃入肉之声,难不成公羊刚虽然后退,却还有回马枪一类杀着?以此人之深沉,若说激战之中突施暗器,让萧雪婷无备之下受创,倒也不是令人难以想像之事。
“你……没受伤吧?”话才出口,风姿吟便知不妙,照说自己身为长辈,眼见两个小辈动手,至少得要力求中立,避免让人以为自己偏袒;尤其现下自己是逸仙谷之主,更不能让作客的公羊刚有受排挤之感。这句对着萧雪婷的问候出口,真可说是平白送了个把柄与人。
但萧雪婷和自己是什么关系?两女可都是不顾伦常道德,与为徒为弟的公羊猛床第尽欢的同路人,床上的亲密关系可比任何东西都重要;风姿吟虽知这样说话不好,光看出口之后连花倚蝶望向自己的眼神都透出了惊疑便知后果,但相较之下,萧雪婷可要令她关心得多,便知不妙也收不回来了。
“不……雪婷没事……”深呼吸了一口气,萧雪婷气走全身,却不见有任何箕伤之处,虽是放下了心,对着风姿吟摇了摇头,可心中惊疑却只有更深。方才那嗤的一声轻响,可真吓得向来笃定的萧雪婷芳心乱跳,尤其双方交战未休,萧雪婷的注意力全放在公羊刚身上,再难及其他。
那声音一响,公羊刚脸色便变得似笑非笑,不复原先的戒备森严,原应重整阵脚的双掌也垂了下来,一副已经得胜,不必再打下去的模样,看得萧雪婷不由吃惊,一时间还真以为自己着了暗算哩!
战到此时,萧雪婷也不得不承认,公羊刚的武功修为确实有一套,纯以掌法而论,北之公羊猛可要高得多,再辅以心计深沉、善于算计,若当日与明芷道姑正面对决,明芷道姑虽说功力经验都胜此人一筹,但要获胜也得打点十二分精神,万万不能有所疏虞。
她之所以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,迟迟不下重手,不只是为了公羊猛彷徨难定的心态,也不只是为了这段日子对自己的告诫,千万别起报复之心,免得负了公羊猛对自己的心意;更重要的是激战之中,萧雪婷比之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,连着错过好几个破绽都不敢妄动,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中他反败为胜的杀着。谁教八心机太深、下手太辣,无人知晓他是否还有后着,当与他动手之时,谁敢不小心翼翼?
确定全身上下并无异状,绝未受对方暗算,心中满是惊疑的萧雪婷望向对面公羊刚,这才发现公羊刚这一退,竟是退到了剑雨姬席前,只见在他背后,剑雨姬银牙紧咬,额上汗水涔涔,正自喘息,似是正在用力一般。
心意似都不在萧雪婷身上,全没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成了众人注意的目标,剑雨姬咬了咬牙,只听得异声轻响,公羊刚带着诡异情态的笑脸微微俯下,看着她胸前透出的一小截剑尖,一条血线顺着长剑流了出来,滴落地上的声音打破了那一诡异的沉默。
“你……”没想到方才的异响,竟是剑雨姬暗算了公羊刚一剑,萧雪婷不由大吃一惊。本来剑雨姬功力虽未受制,却被公羊刚多所采补,精元大失,功力大不如前;加上自与公羊刚等人同行起,便给收缴了随身兵器,又是有孕在身,肚腹高高隆起,别说动手了,连日常行动都难自如,厅中众人没一个把她放在心上的。
却没想到方才公羊刚的剑被萧雪婷震飞脱手,竟巧而又巧地落到了剑雨姬手边,公羊刚急退时全副心神又放在面前的萧雪婷身上,这一退身加上双掌隔空反击,已耗尽了他全数心力,根本没有顾及背后有人暗算,即便是剑雨姬发颤的手,这一剑竟也毫无阻滞地刺进了他左胸要害。
若非剑雨姬手上无力,长剑入体后人身的阻力迫得她手中剑难作寸进,得再加用力才能破体而出,只怕厅中众人便只注意萧雪婷是否受伤,也不能不看到公羊刚才是真正的伤者。
没想到竟是剑雨姬出手,萧雪婷虽是吃惊,却也没忘了该做之事。剑雨姬与公羊刚之间原就仇恨未解,即便昨夜自己想方设法开导剑雨姬,让她一吐胸中块垒,知道剑雨姬对公羊刚深恨之间还混着些男女爱欲,可剑雨姬心中的恨意却不可能这么快消解;萧雪婷原还想慢慢设法,却没想到机会这么快便送到了剑雨姬手上去。
如今公羊刚所受乃致命之伤,可他眼中神光未衰,显然剑雨姬手上无力,加上公羊刚功力也够深厚了,虽受到致命一击,却没法立刻送了性命;以他功力,临死之时回光返照,若想给加害者一击,剑雨姬现下的状况绝对接不了他一掌的。
只是萧雪婷奔前了两步,立时便停了步子。她不是不想立时奔到剑雨姬身边,让她离开这危险已极的濒死高手,但公羊刚的眼光止住了她,迫得萧雪婷不敢妄动。
现在公羊刚已是将死之人,哪里还有什么顾忌?剑雨姬身子虚弱,更挨不得一招,虽说彼此距离不远,但以公羊刚功力,只要他想出手,自己是绝对来不及帮剑雨姬挡这一招的,就连围魏救赵的法子也不可能管用,萧雪婷不得不小心谨俱;她深知若自己一个不慎,引动公羊刚杀机,剑雨姬可是绝对逃不了的。
没有想到竟是如此结果,方才还气狠狠地想给公羊刚一点颜色瞧瞧的公羊猛,此刻却是虎目含泪,想要走到公羊刚身边,想要对这杀兄仇人出手,却被公羊刚的眼神阻住,身不由己地停在萧雪婷身边。连风姿吟、花倚蝶与玫瑰妖姬,事变如此突然,竟也来不及反应。
“没有关系的……”口一开,一缕血丝已从嘴边滑了下来,公羊刚淡淡一笑,心知这是脏腑重伤的凭证。虽说剑雨姬行动不便,手上难以施力,但剑刃锋利,自己又是全心全意在应对萧雪婷的攻势,肉身自是难当兵刃之锐;加上方才自己正运功走息,内劲运发如狂,正准备重整阵脚对付萧雪婷,突来的重创使功力散行,一时难以自控,对脏腑伤害更甚;与其说是剑雨姬剑下令自己负伤,还不如说是突来重创,使得原已难以控制的内息散冲经脉脏腑,造成的伤害更多些。
随着血流出体,公羊刚只觉身体越来越冷,一股久违的寒意竟涌了上来,那种舒适感令他不由面带笑意。从开始修练“烈阳照雪”功诀之时,他的身体便愈来愈热,即便冬日严寒之时,体内也犹如自生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一般;穿着窑衣与其说是御寒或应景,还不如说是为了瞒过旁人,不让别人知晓自己修练极阳功体的真相,相较之下反是炎炎夏日要来的舒服得多。
本来修练“烈阳照雪”诀有成之后,公羊刚便觉得体内犹似栖息着一只难以控制的火热怪物,随时随地都有挣脱控制、破体而出的冲动,靠着时时刻刻心念俱仇的强烈意志,才能勉勉强强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功力。却也不得不承认,云麾山庄先人厉禁后人修习此种功诀,确实有其道理在,别说修练之中的种种苦楚,光是修练有成之后,给身体带来的重大负担,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。
公羊刚势单力孤,又没其他办法可以对付仇敌,为了报仇,他已是不顾一切,只求速成之法。
等到暗袭一掌,令明芷道姑身死当场,大仇得报的公羊刚,却没有一点欢欣之意在,一掌既出,只觉身子空落落的,几乎有些控制不住,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;若不是知道了还有弟弟在,为了帮他除去后患,必得撑到解决天绝六煞之后,只怕那时的公羊刚已是难以撑持。
一直到了世外居听说了当年往事,知道自己已经没了仇人可以报复,公羊刚强烈的复仇意志尽空,体内一直被压制的功力登时暴冲,原本已如身在火炉的情况每下越况,浑身上下更没一时一刻得以清凉,现在被剑雨姬穿心一剑,浑身的热度似渐渐下降,好不容易终于有了寒冷的感觉,公羊刚贪婪地感觉着那寒凉的气息,久违的寒冷竟是如此舒服,一时之间他什么都不想管了。
见公羊刚闭目微笑,虽说剑刃穿心而过的痛楚,仍令他的嘴角不时牵动,可嘴上的笑意却那般纯真,完全不像个将死之人,公羊猛却无法欺骗自己;光看公羊刚一直红润的犹如烈火的面色,随着失血渐多逐渐苍白,显然随着致命重伤功体渐散,“烈阳照雪”修来的纯阳气劲渐去,便知其人已然难救。
公羊猛颤抖着,也不知是怎么走到一屁股坐到了桌上的公羊刚身边,他握住公羊刚渐渐发冷的手,不知怎么闭上的嘴唇颤着,眼中满是泪水,却是一直流不下来。
第三十九章 羊儿回家
眼睛微开一缝,见公羊猛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儿,还有萧雪婷、风姿吟等人站在一旁,想走上来偏又却步,公羊刚洒然一笑,只觉胸前一阵剧痛,那透出体外的剑尖犹在颤动,他几乎可以感觉得出长剑尚未脱手的剑雨姬之紧张,“你们放心吧!我……我不会杀她……也不会再动手了……”
“是……是吗?”没想到竟从公羊刚脸上见到如此纯和的笑意,一点没有心机深沉、阴柔险狠的阴谋家模样,萧雪婷心中大讶,眼光却不敢从公羊刚与剑雨姬身上移开。
虽说之前身为局外人的玫瑰妖姬曾为她分析过,一心报仇的公羊刚在得知仇敌皆授首,自己再无仇可报之后,整个人已垮了下来,正不知何去何从,加上体内修练“烈阳照雪”的后遗症越来越烈,其实公羊刚已在追寻埋骨之法。
但他不愿自尽,只想以自己之死了结仇怨,让公羊猛事后无须再担负责任,神智清明的旁观者言,此事该有七八成是真的,如今见公羊刚神色如此平和,看来也并不因死怨怪剑雨姬;可剑雨姬和她关系非同一般,现在颤抖的手紧握着剑,还在公羊刚身后发抖着,只要公羊刚一起杀意便再逃不过,要萧雪婷不为她紧张是绝对不可能的事。
“如果你真的担心……”嘴角血线直淌,已不是一开始时能称为血丝的程度,公羊刚脸上的笑意却还是一如往常那么惹人不喜;他举手挥了挥,那动作引得萧雪婷一阵紧张,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,引得他出手伤人,“就赶快带她离远点吧!咳……咳……她像个刚练剑的新手一样……手一直抖……又不肯放开长剑……妈的像锯子一样,割得很痛呢!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眼见这邪恶阴沉的大仇人终于将要送命,剑雨姬心中却没有半点大仇得报的欢悦。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心情塞满胸臆,复仇劲头一过,身子便即虚软,再没什么力气,若非手中长剑还插在公羊刚身上,勉强支撑住身子,剑雨姬只觉一松手整个人便要软下去。
偏偏这仇人仍是言笑晏晏、神态自然,无比的悠闲平静,彷佛很享受现下的时光一般,一点没有将要送命的模样,那模样看得剑雨姬很想生气,却偏偏气不起来,脸颊不知何时也已爬上了泪痕。
也不知那儿来的勇气,当长剑跌到自己身前之时,剑雨姬紧紧握住,再不肯放开,眼睛却一直盯着公羊刚的背心不放,而等到场中劲风同箫声大作,萧雪婷硬是将公羊刚迫开,退到自己身前时,没想到老天竟送上如此大礼的剑雨姬见猎一喜,一颗芳心给报仇的念头占得满满的,其他也没多想,一剑便刺了出去。
虽说剑雨姬有孕在身,加上先前被公羊刚尽情淫辱采补,功体大退,但长剑刺体的力气还是有的;加上剑刃锋锐,公羊刚又专注于眼前的萧雪婷,虽说中剑之时,练武者的本能反应让他夹紧肌肉,吸住剑刃难做寸进,但他的反应还是来得迟了,那一剑已破断心脉,加上雄厚内力不受控制,重伤经脉内腑,此伤虽未当场断气,也足足是致命之招。
眼见公羊刚胸前创口血愈流愈多,嘴角也渐渐流起了一条血河,萧雪婷踟蹰半晌,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。她放下了紫金箫,连步子都不敢放大,小心翼翼地走到公羊刚身旁,伸手扶过了还发着抖的剑雨姬,让她松开了手中长剑,却没有带她回座,反而是袖风一拂,将位上坐席抄了下来,让剑雨姬坐在公羊刚身旁不远处。
那位子让风姿吟、花倚蝶和玫瑰妖姬各带诧异地望了她一眼,反倒是一心一意都放在受伤将亡三哥身上的公羊猛没有发觉异样。
知道公羊刚受创极重,失血已多,连着体内功力都渐渐散溢,若非长剑未离体,阻住了血流,只怕公羊刚现下已经毙命;萧雪婷纤手轻拂,点住了公羊刚几处穴道,算是稍稍缓了失血的速度,不只公羊猛,连公羊刚自己望向她的眼神都浮起了一丝异色。
“不要难为她……她也只是为父报仇罢了,”见公羊猛瞪向剑雨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厉色,公羊刚握了握这四弟的手,感觉他的手竟温热得多,这可是从自己“烈阳照雪”功成就以来破天荒的事儿,好难得自己身子冷了下来,这可比先前无论日夜,都像身在火炉熬炼般好上了太多,就连男女欢爱、欲火泄尽之时,身子难得的抒放积郁,感觉也不像现在这般清凉舒服,“毕竟她……她也怀了我的孩子……以后看你要自己接收,还是在山庄里头留个位子给她都好……”
“三哥……三哥你……”见公羊刚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,正交代着后事,公羊猛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。兀他如此神态,公羊猛什么都明白了,看来那“烈阳照雪”的后遗症远在自己想像之上;先前公羊刚靠着复仇的意志还能勉强压制,等到仇敌皆死、大仇已报,身心失了支撑,公羊刚也就真想寻死了。
之所以对自己大放厥辞,十有八九也是想借自己之手兵解,直到现在身负致命重伤,公羊刚愿望得偿,再不用掩饰真心,才露出如此表情。他扶住了公羊刚,让公羊刚坐了下来,也不管满手沾上的鲜血,“你为什么、为什么这样……万事总有……总有解决的法子。那‘烈阳照雪’功……总也会有办法解决的……”
“就算真有……我也不想等了……”嘴上浮起了笑意,也不知是从多久之前就忘了该怎么笑,公羊刚竟觉得现在的感觉好陌生,“好不容易凉快一点……别哭,都多大的人了……”
“可……可是……”
“别可是了……”见公羊猛泪流不止,好想帮他擦擦眼泪,又想赏一巴掌给这长不大的小弟弟,偏生手足酸软无力,现下竟连手都举不起来了。公羊刚只能苦笑,享受这许久不见的凉快感觉。
“接下来云麾山庄的事……就通通得交给你了。再这么哭哭啼啼可不行……别说我了……连你师父恐怕都……都受不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徒弟。幸好有你,哥哥才能放心得去……否则身体整天这么难受,报完了仇还得想办法……想办法接续山庄传承……可会累死我的……接下来的事……就交给你了……”
“三……三哥……”
见公羊猛只是哭,公羊刚心中暗叹了口气;他知道这弟弟绝非软弱之人,若非如此自己也没法放心地走,只是公羊猛太过重情,自己又是他现下唯一的亲人,见自己重伤濒死,他一时间自是承受不住。
可自己满肚子的话,却没法交代给这样子的他,公羊刚转了转头,望向旁边的萧雪婷,方家姐妹不在,公羊刚虽怀疑公羊猛与风姿吟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恐怕有些奇怪,此时此刻却也没法子去探究;以现下的倩况,自己能交代的,也只余萧雪婷一人,“萧……萧仙子……”
“怎……怎么?”勉勉强强守住了界限,没有把三哥这称呼吐出口来,幸好被她扶着的剑雨姬心情比她更是激动,否则怕早看出了她的紧张。天晓得萧雪婷花了多少力气自制,她与公羊家的关系,可是绝不能宣之于口的。
也幸好将死的人是公羊刚,两人就算真有血缘关系,但彼此间素不亲近,萧雪婷对他根本没一点亲人的感觉,若换了公羊猛受伤,萧雪婷可绝对忍不住心里话。
“公羊家祖上与……与令师之仇,随在下之死……就此了结……”眼睛直直地望着萧雪婷,绝不容她有任何一点退让闪避的空间,“自此之后……萧仙子与我公羊家……再无仇怨……行不行?”
“可……可以……”话好不容易说出了口,萧雪婷的心登时飞回了当日印心谷中,自己在明芷道姑死前的种种。想来那时明芷道姑之所以希望自己与公羊家再无瓜葛,方面是不希望自己一心报仇,和公羊刚一般不顾一切,伤害了自己,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自己与公羊家的血缘关系,不愿自己因仇恨而造成哄墙之祸。
就如后来世外居中戚明应所言一般,无论帮那一边,都是左右为难,迫得戚明应放弃了雄心,隐在世外居再不问世事,直到现在萧雪婷才真明白了他的想法。
可便是如此,自己也别想与公羊猛斩断瓜葛了,毕竟他的手段,已令自己彻彻底底、完完全全地爱上了他,就算知道彼此是血亲关系,也再无法逃离那情欲的迷乱深渊。
想到这种种,萧雪婷心中也真不知该怎么感觉才是,若明芷道姑在天有灵,发觉自己明知姐弟血缘,仍是不顾一切地变成了公羊猛的床笫爱妻,大行背德乱伦之事,身心都乐在其中,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,“当日先……先师身亡之时……雪婷便已决定……不再对你们论报仇之事……你……你大可放心……”
“是吗?那……那就好……”颇带怀疑地看了萧雪婷一眼,其实从当日印心谷中,公羊刚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劲,即便萧雪婷当真身心都被公羊猛所征服,对他死心塌地,再难兵刃相向,可明芷道姑如此钟爱此徒,却又要她放弃报仇,实是大违人之常情。
若非那时起体内功力已是蠢蠢欲动,有些难以自制的征象,后来入世外居又知道当年之事,知道再也无须报仇后体内真气反扑,公羊刚要大耗心力去压制,以他的性格只怕早要去思索其中异常之处,不弄清楚都难安枕。
虽说以他后来所想,明芷道姑多半是发觉萧雪婷也已被公羊猛控制得死死的,与其要她报仇,让公羊兄弟为了解决后患干脆杀了她,还不如让萧雪婷放弃报仇,试试能否留这爱徒一条性命;不过仔细想想总觉其中有些不对,但现在却不是寻思探究之时。
至于萧雪婷这边,虽说以公羊刚的想法,可不信公羊猛光靠男女爱欲之事就能让萧雪婷真的对他服服贴贴,更不认为萧雪婷会好到连师仇都不报了;可这段日子下来,看得出萧雪婷对公羊猛确实是一往情深,连公羊刚也挑不出毛病,事到如今,自己再没法顾及身后事,也只能托付于她了,“萧仙子温柔端雅,行事颇有大家之风,我这弟弟……尔后还托萧仙子多多照顾……反正他也放不开你了……”
听公羊刚到此时还不忘调笑自己,萧雪婷当真是羞喜交加,显然公羊刚没有看出彼此间的血缘关系,她也不由放心些,“这……这是自然……雪婷已经是……已经是相公的人了……日后自当……自当尽心竭力……助相公重建云麾山庄……只愿……只愿与相公不离不弃……直到……直到最后……”
不敢望向风姿吟的眼光,更不敢面对公羊猛,萧雪婷只觉浑身发热,脸上早给两朵红霞染得满满的,不由自主地垂下头来,那模样惹得风姿吟险些要笑出声来,公羊猛更有些手足无措。
“那就……就多谢了……”有些怀疑地看着异常娇羞的萧雪婷,她与公羊猛的关系早不是秘密,这样的话就算有点儿羞人,也用得着你羞成这样?
但身子是越来越冷,可没这闲功夫去顾查萧雪婷的含羞带怯,公羊刚转头看向剑雨姬,讶异的发现她竟也是泪流满面,一点不像刚刚得报大仇的复仇者,反而像是失了情郎的女子一般。
公羊刚自己也报过仇,知道那不会是什么舒服愉快的感觉,却以为那是因为自己付出太多的后果,没想到剑雨姬的反应竟是如此,大出他意料之外。
“好啦,别哭了……小美姬儿……”邪邪一笑,也不管这样笑嘴边血泉更涌,公羊刚望向剑雨姬的神情中一如往常的戏谑,“道爷就快死了……你爹的仇也报了……别哭成这样……笑一个给道爷看看……你被道爷骗得乖乖跟道爷在床上爽了多少次……嗯,不对……不在床上干的次数还比较多……尤其在到印心谷的大车里头,边听外头人说话,边在里面爽的滋味可真棒……怎么?被道爷杀了你爹……又被骗得乖乖献了身子……让道爷看到你淫荡本性的美姬儿……报了仇点都不高兴吗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……”没想到公羊刚到死之时,说的还是这等胡话,剑雨姬心中痛楚已极,偏是痛到了极点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,只能一个劲儿的哭,哭得身子一抖一抖的,再镇静不下来。
见公羊刚眉眼带疑却还想出言撩拨,剑雨姬哭得伤心,一时半刻是别想好好说话了;她倒只是哭,萧雪婷可忍不住了。
她轻轻拍着剑雨姬的背,温柔地安抚着一直哭泣的她,嗫嚅了一会儿,好不容易才寻到话儿出口,“你……别这么欺负人……雨姬她……她就跟雪婷一样……雪婷的身子给了相公,心也给相公彻彻底底地收了去,毕竟相公……相公太厉害了……雨姬……雨姬也一样……她的身心早给弘暠子这恶道取了去……就算事后知道是被奸骗强取,也已收不回来了……你……你还以为她当真只有恨你?如果不是心中爱恨难分,爱念甚至超过恨意,雨姬何必……何必这么难过?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姐姐……”听到萧雪婷这番话,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剑雨姬,不只公羊刚呆了,连公羊猛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;偏偏剑雨姬哭得如此伤痛,即便萧雪婷轻柔抚拍她的背着意安抚,也一直没能停下她的哭泣,只怕连问都不问,便要出言直斥萧雪婷胡说八道了。
虽说此事早有先例,萧雪婷是自己大施淫邪手段,调戏玩弄了足足三四个月,这才一点不剩,给自己吃干抹净,再无违拗之心的美女佳人;但毕竟自己与剑明山、明芷道姑之死差了一层关系,萧雪婷对自己恨意不浓,既得了她的处女身子,再加温柔手段辅以淫具疼怜,这才让萧雪婷心甘情愿地跟随自己。
公羊猛可一点也没想到,公羊刚化身弘暠子,才骗得剑雨姬献身,竟也能令剑雨姬爱上了他;即便明知他是杀父仇人,爱欲仍难被恨意抹灭,一惊之下连跟萧雪婷床上的称呼也脱口而出,若非公羊刚所受的震惊不弱于他,旁人也给萧雪婷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弄得一呆,只怕连想掩饰都掩饰不了呢,“呃……萧姐姐……你……你说什么?剑姑娘……剑姑娘她……”
“没错……”听萧雪婷说出了秘密,剑雨姬既羞且痛,被萧雪婷搂在怀中,索性哭成了泪人儿,甚至没想到要阻止萧雪婷说话,“雨姬确实是……确实是爱上了你……偏偏你一点都不知道,一天到晚只晓得……只晓得想办法伤害她,让她日子都过的不安稳……雪婷又不好明说……哎……”
给萧雪婷一段话说的一呆,公羊刚不敢置信地看着眼泪哗哗直流的剑雨姬,直盯着她好二会儿,这才转向玫瑰妖姬,却见后者微微点头,似在证实着萧雪婷的话。
公羊刚是真的不敢相信,不只是剑雨姬,当昨夜玫瑰妖姬找上自己寻欢时,也是半信半疑的态度;若非玫瑰妖姬出于魔门的媚男之术太过厉害高明,着实难以忍受,加上公羊刚创伤在身,早有了寻死的心态,克制能力不若以往,两人也难在床上一拍即合。
即便如此公羊刚事后仍要怀疑,玫瑰妖姬是有所为而来,如果不是云雨之后感觉体内鼓噪澎湃的阳气似有舒泄之感,比之平时要快活许多,只怕多疑的他也难鼓勇与玫瑰妖姬再战一回。
现在听到萧雪婷之言,心中本还以为又有什么陷阱存在,可自己已是重伤将死,再有什么陷阱也不用对一个将亡之人使用,加上剑雨姬哭的伤痛已极,该是出于真心,公羊刚心中千般咀嚼,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。
望着玫瑰妖姬……眼中满是询问之意,却见玫瑰妖姬耸了耸肩,纤手轻扯风姿吟和花倚蝶衣袖,拉着她们溜了出去,临行前还没忘了对自己摆个鬼脸,那俏模样只看得公羊刚大为诧异,这妖姬还真不是自己这点程度能够看穿的人。
昨夜和自己爽了几回,待自己力尽沉眠之后便不知何往,只留下自己今早起来一肚子疑惑,好像昨夜之事不过一场美梦一般,现在又是这个样子,弄得公羊刚想问问这阅历非凡的女子都不成,看来还真得靠自己搞定了。
“对不起,姬儿……”轻轻吁出了一口气,公羊刚只觉身子渐冷,事已至此他索性豁了开去,都已经这个样儿了,哪里还有那么多好顾虑的?他面对剑雨姬,手虽举不起来,低沉的声音却显出了难以想像出他之口的真挚,“是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真的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没想到竟能从公羊刚口中听到这句话,剑雨姬只觉胸中积郁顿时舒解不少,泪水却止不住,也不知那儿来的力气,竟扑向公羊刚怀中大哭,吓得萧雪婷连忙凑到她身旁,伸手扶住了剑雨姬,不让她的动作太过激烈,生怕剑雨姬激动之下,一个不小心动了胎气。
手上脸上早是一波冷汗,方才公羊猛震撼之下,差点将秘密泄漏出来,后面才加了话勉强搪塞过去,真惊得萧雪婷背心发寒,加上剑雨姬这么激烈的动作……怎么自己想不担心受怕都不成?
“剑……剑姑娘……”没想到竟有如此转折,公羊猛一时吶吶,连话都说不清了。
本来见到长剑自公羊刚胸前穿出,公羊猛真的是大吃一惊,当发觉是剑雨姬出手的时候,他心中虽不由起了恨意,差点连对方身为无力还手的弱女子,又是有孕在身都给忘了,长剑已然在手,险些一剑就要刺出去,但给公羊刚言语一阻,忿忿地收剑还鞘。
可那气忿劲头一过,回复理智思考的公羊猛便即想到,剑雨姬这一出手偷袭还真不能不说是理直气壮,先不说公羊刚是杀了剑明山的真凶,光看公羊刚化身弘暠子,骗得剑雨姬主动献身,多方蹂躏之下连肚子都搞大了,身为女子要出手鞭仇,即便是偷袭得手,也是理所当然,自己还真难找理由出手报仇。
现看到剑雨姬泪如雨下的样子,本来还以为是剑雨姬得报父仇,喜极而泣,心头还闷着一把火,只听萧雪婷这么一说,又见剑雨姬竟扑到公羊刚怀中放声大哭,像是要把胸中的沉